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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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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王熙凤
《红楼二姑娘》
作者:萌吧啦
更新时间:2024-02-03 16:46:10
字数:34274字
    www.xqxs.com,最快更新红楼二姑娘 !

    王夫人不动声色地权衡了一回贾母的身价,琢磨着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碳,趁着贾赦、邢夫人、贾琏、迎春个个不把贾母放在眼里,对贾母的态度越发地恭谨,托着贾母腕子的手,都比往日低了两分。

    此情此景,早先曾埋怨王夫人自作主张的贾母,倒是有两分发自真心地喜欢王夫人,避开邢夫人的手,拍了拍王夫人的手臂,暗暗对给王夫人递眼色。

    王夫人会意,借口贾母要更衣,又把已经出了门、眼瞅着快走到喜堂的贾母搀扶回房里去。

    进了那简陋不堪的屋子里,王夫人的眼泪立刻流了下来。

    贾母嗔道:“没出息的东西,多大点子事,就值当这样!你听我的,惜春也不必给东府送过去,珍哥儿是个无法无天的,珍哥儿媳妇又是个懦弱不堪的软性子——瞧吧,她瞧见老大的话头不对,早早地就躲到珍哥儿身后了。”

    王夫人啜泣道:“老祖宗,儿媳哪里舍得留下你一个人在这边!”

    贾母怒其不争道:“哭什么?我迟早还得回去。一会子趁着拜堂,你带着鸳鸯,把我那一箱子银子带回西边,至于旁的,倒不值个什么,就留在这边就是。”

    王夫人眼神闪烁着,两只手激动地微微战栗,贾母一直防着她,可一直不肯把有多少体己叫她知道呢。

    贾母被贾赦、邢夫人气得,一时也没看出王夫人的眼色——况且,她早有意把东西留给贾珠、宝玉,就算王夫人有点算计,她也顾不得了。

    “……万一,大嫂子的人拦着不放呢?”王夫人就怕邢夫人挣命一样地护着那些银子。

    贾母冷笑一声,“她娶儿媳妇呢,这么多的贵客在,料想她也没胆子大吵大闹。你领着鸳鸯去,只管把最要紧的一箱子抬走。凤哥儿的性子我知道,她是不肯叫旁人压着的主。等她哪一天不耐烦奉承琏儿那惫懒的货,就是咱们讨债的时候了。”

    “哎。”王夫人分外老实忠厚地答应着,仿若才进贾家门时那样如履薄冰地替贾母更了衣裳,亲自搀扶着贾母出门。

    到了喜堂外,王夫人带着鸳鸯、周瑞家的、郑华家的一转身就向邢夫人厢房去;门前守着的秋菊、秋月瞅见了,虽纳闷亲侄女拜堂王夫人怎么走了,但只顾着看热闹,一时就也没留心。

    喜堂上,贾赦志得意满地捋着胡须,邢夫人发了意外之财又盘算着算计王熙凤也没理会,贾琏更是浑身上下的喜气洋洋。

    迎春也正想着怎么讨好王熙凤呢,偏袖子往后一坠,回头瞧见可人看她,便随着可人走了出来。

    听着拜天地的吉祥话,可人捂着嘴,低声道:“二太太领着鸳鸯向大太太厢房去了,怕没好事呢。”

    迎春嘴角一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贾母的体己,她是没心思算计,但倘若叫王熙凤知道她一个新嫁娘在喜堂苦等是因为她那嫡亲的姑姑的缘故,怕一进门心里就扎了根针,这辈子也难跟王夫人姑侄和睦,于是对可人道:“费大家的、王善保家的呢?叫她们甭管有事没事,弄出动静来。”

    可人嘴角翘起来,笑道:“还等姑娘吩咐?已经打发人去了。”

    迎春瞧着可人很有成算,怕可人撞见贾珠尴尬,便放她回后院去,又进了喜堂挨着主人家一群人看,望见披着金丝银线绣成的嫁衣,虽遮着脸面,王熙凤那窈窕婀娜的身姿,也难叫人移开眼睛,只是大抵是恼火了,抓着红绸的纤纤素手紧紧地绷着,似是随时要拔下头上的簪子给身边人扎上一下子似的。

    “送去洞房——”一声悠长的吆喝声后,王熙凤抓着红绸的手松了一下,但只一下下,就随着一声“二太太,这事得问过了老太太”再次紧紧地绷住。

    迎春嘴角翘了起来,觑见搀扶着王熙凤的平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瞥,便依旧搀扶着王熙凤跟着贾琏去新房,便了然地笑了。

    贾赦咳嗽一声,深深地看了一眼贾政,起身对满堂宾客道:“舍下略备了些酒菜,还请诸位向前面去。”拱着手,好似听不见费大家的那一声吆喝般,携着一众同僚向前面酒席走去。

    邢夫人眼皮子跳着,眼角余光扫了贾母一眼,敷衍地去后堂跟女眷们寒暄一番,便急匆匆地去寻费大家的,找到费大家的,就急赶着问:“方才嚷嚷着什么?连累得老爷在众人跟前没脸,看老爷回头怎么收拾你。”

    费大家的焦急地叫道:“鸳鸯那小蹄子领着二太太,其他箱子都不管,单抬了最重的一口樟木箱子走。”

    “她要走,你就由着她走?人已经出门了?”邢夫人惊诧莫名,虽是贾母的体己,但她私心里已经把那些体己算成她的了,乍然丢了一箱子,据说又十分的沉重,叫她怎么不心疼?

    费大家的嗫嚅说:“哪是我们由着她走,是……是没人防着她会不去瞧亲侄女拜堂,就那么叫人抬了箱子上她的轿子,一声不吭地就那么走了。”

    “混账东西,早叫你们把厢房门锁上。”邢夫人啐了一声,唯恐王夫人“卷土重来”,吩咐道:“立刻把厢房门锁了,得空问一下鸳鸯,叫二太太抬了什么东西走。鸳鸯那蹄子,如今知道要跟着老太太住在我们这,还敢这么着,看不给她点颜色瞧瞧!”

    春草过来道:“太太,王妃要走,太太快去送一送。”

    “叫了姑娘来。”邢夫人嘴里说着,伸手整了整鬓发,扯着裙裾时,瞧春草不动弹,正要骂她一句,一低头瞧迎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微微撇嘴,心说这小妮子真不叫人省心,亏得方才她没跟费大家的说旁的,不然叫她听了去,那可遭了,“走吧,去送一送郡主。”

    “是。”迎春答应着,琢磨着回头叫可人提醒鸳鸯防着邢夫人一些,紧跟着邢夫人向上房去,进了房,瞧见孟璇、冯家姊妹都要告辞,由着贾母、邢夫人在前面寒暄安南太妃,拉着孟璇、冯慎己的手,纳闷地笑道:“怎么这么快就要走?我这地主之谊,还没尽到呢。”

    孟璇嘴一撇,扭着嘴叫迎春去瞧颔首站在南安太妃身边的元春,“若是你要尽地主之谊就罢了,偏偏你又尽不到。谁耐烦在这听人说怎么做个娴雅端庄的女孩子?若要听,我家的嬷嬷们嘴里多的是话呢。趁早走得好,免得人家把《女戒》《女则》都搬出来了。”

    迎春早料到如此,毕竟孟璇不是幽淑女,听不得元春的话,含笑赔不是道:“若有下次,我一定好生款待你们。”

    冯慎己笑道:“一言为定,等后面的院子收拾干净了,我们就等着你一尽地主之谊。”

    迎春笑道:“一言为定。”从司棋手上接了一堆她闲时用贾赦带回来的贝壳粘起来的兔子、白鹤,一一送了孟璇等人,虽跟马金云不和睦,也送了她一只。

    孟璇握着小兔子,笑道:“你跟我一样野,这手上的功夫倒没耽误下来。既然没耽误,怎么你哥哥大喜,有人还要你去练字呢?”

    “璇儿。”被众人簇拥着的南安太妃回头嗔了一声,对贾母含笑点了点头,招手叫孟璇走到身边,牵着孟璇的手,便向外去。

    迎春一直送到垂花门,原本指望着跟孟璇等人好生玩一玩——虽她们是一堆小孩子,但有人凑趣也是一桩乐事,如今只稍稍寒暄过,便两边辞过,心里不免有些怏怏不乐。

    也送客到门边的贾母嘴角的笑几乎挂不住,瞧元春鬓发微微凌乱,料到那泼猴一样的小郡主刁难元春了,便安抚元春道:“这边闹闹哄哄的,你且坐了轿子,带着探春、惜春去吧。”

    邢夫人咳嗽一声,咕哝说:“老太太别忘了宝玉。”

    “……宝玉也一起带走吧。”贾母心如刀割,手搭在迎春肩膀上,眨了两下眼睛,扶着迎春说:“迎春随着祖母走,既然你瞧上了那砚台,便送了你就是。”虽听见了上房里剩下宾客的笑声,也没心思去应承,半扶半推着迎春走。

    迎春也不怕贾母会在背地里再使什么阴招,便随着贾母走,半路听宝玉哭闹着喊“老祖宗不走,我也不走”,眼皮子一跳,心想这边鸡飞狗跳的,坐在喜房里的王熙凤定恨得牙痒痒呢。

    随着贾母进了那狭窄的院子里,就瞧见鸳鸯、鹦哥、琥珀、珍珠、玻璃、翡翠等满满地站了一屋子,个个年轻娇艳,瞧着煞是可爱。

    “都退出去吧。”贾母拉着迎春进来,坐在炕上,瞧见那砚台里还有墨水,便又叫珍珠去把那砚台擦洗干净,瞧着老实坐在她对面的迎春,叹了一声,“二丫头,你也听风就是雨,把你姨娘的事怪罪到我这一把老骨头身上吗?”

    “老祖宗这是什么话?迎春可从没怪罪过老祖宗。”迎春疑心贾母要对她怀柔了。

    贾母苦笑一声,“你姨娘肚子里有我亲孙子呢,我便是老糊涂了,也万万不会对她动手。”

    迎春点头道:“我信老祖宗的话,就譬如说,我被吴兴家的拐走了,老祖宗一准是先打发人满城地找我,找不到,才说我掉水井里去了。”

    贾母嘴角一扯,原本以为迎春年纪小,没什么见识,轻易便可被她收买,此时听迎春一开口,就给她软钉子,只觉迎春没一点比不得上元春,甚至连年纪更小的探春也比不得,等珍珠把砚台拿回来,不耐烦地一摆手,“你去吧。”

    迎春接了砚台,道一声“谢老祖宗恩典”,便走了出来,到了这边窗子下,望见鸳鸯还忙着指派人收拾东西,便拉着鸳鸯的衣襟道:“原本要叫可人给鸳鸯姐姐说的,既然我在这边,就顺便说给鸳鸯姐姐吧。”

    鸳鸯纳闷道:“姑娘,是什么事?——姑娘劝老爷、二爷对老太太敬重一些吧,不然老太太写了信去苏州,就把老爷、二爷的名都张扬到苏州去了。”

    迎春含笑道:“就算敬重一些,这名声也会张扬过去。你别只替旁人操心,大太太知道二太太搬走了一只十分沉重的箱子,闹着要给你好看呢。”

    鸳鸯皱了点缀着几点俏皮雀斑的鼻子,虽王夫人也是不好相与的主,但王夫人至少面子上宽宏——撇去在贾琏、王熙凤拜堂时抢箱子的举动,她并没有显眼的瑕疵,见谁都和和气气的;反之,邢夫人却是不肯给人多留脸面的,若是邢夫人作践起人来……

    “你别怕,有个风吹草动,我叫可人支会你一声。”迎春说着话,依稀望见珍珠隔着帘子看过来,便松开鸳鸯的衣襟迈步向外去,因孟璇等人都早早地走了,便径直回了自己院里,果然,因平儿往日里常随着王熙凤来贾家,可人跟平儿十分熟稔地握着手坐在东边炕上说话,这会子平儿不知是气愤还是怎样,脸颊绯红着,比方才在喜堂上瞧着还俊俏两分。

    “姑娘回来了,没再受罚吧?”可人走来接过迎春手上的砚台,有意做给平儿看地查看迎春手脚膝盖。

    平儿也离了炕,穿着一身粉红衣裙站在地上,好奇道:“难道去老祖宗那,还能挨打不成?”

    可人微笑不说话。

    司棋走进来,撇嘴道:“不挨打,有的是法子折腾人呢。”先跟迎春告状说,“宝二爷自说自话,拿了姑娘巴掌大的紫红海螺送给了云姑娘。因怕他们哭闹起来,没敢抢,就由着他拿了。谁知道,到底哭闹了一场!”随后惭愧地望着平儿,“平儿姐姐,亏得是你们家奶奶,若换做旁人被晾在喜堂上那么大会子功夫,早哭起来了。”

    “哭?”平儿丰满的红唇一抿,先请迎春去炕上坐着,随后抱着膀子道:“我们奶奶只有叫旁人哭爹喊娘的份,哪有自己哭的道理?房里没人了,她就着我过来打听,究竟是谁要触她霉头。”

    司棋笑道:“谁,还不是那两个太太?”笑着,把孟璇等人送给迎春的帕子、香囊等拿去朱漆雕填描金花立柜上放着。

    平儿早料到会有邢夫人那不出奇的太太,却不料还有王夫人搅合在里头,想想喜堂上那大老远传来的一声,喊的就是二太太,满腹狐疑地只管看可人。

    可人瞧迎春坐在炕上把玩砚台,像是不在意她跟平儿说的话,就对平儿道:“你可劝你家奶奶小心着点吧。这一位,”一根手指竖了起来,“大抵是双身子了,宁肯被她一时欺负了,也别顶撞她。”

    平儿听说邢夫人有喜了,待要笑,又笑不出来,她还以为邢夫人早近不得贾赦的身了呢。

    可人又竖起两根手指,“这一位,正心急着要替死鬼呢——若不是十分的不得志,你以为她会做出趁着侄子侄女拜堂,抢箱子的事?今儿个听彩霞说,那周瑞家的成天跟她关在房里叽叽咕咕的,虽不知道说什么事,但听着,仿佛提起你家奶奶了。”

    平儿心里唬了一跳,瞅了一眼自顾自做自己事的迎春,打趣平儿一句:“珠大爷回来了,你不跟着他走?”

    可人啐道:“浑说什么呢!珠大爷回不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平儿微微一笑,知道王熙凤一个人坐在新房里,正诅咒触她霉头的人呢,便立时起身告辞,临走时,又忍不住拉着可人在房里悄悄打听贾琏如今身上有多少银钱。

    可人见平儿问,便低声回了一句:“银钱比隔壁西府所有的都多!奉劝你家奶奶先刹着自己个的性子,别把个财神爷吓得不敢回来。”

    “瞧你说的,她也不是只会斗狠的人。”平儿回护了王熙凤一句,便从这边后房门出去,从一道文竹小门进了贾琏、王熙凤这边院子,从后门进去,不见王熙凤在铺着鸳鸯枕、百子千孙被的床上坐着,到明间里一找,就瞧王熙凤坐在王公权贵写着的匾下,摸着猩红的指甲正不住地发狠呢。

    “打听来了吗?果然是那个女人存心跟我过不去?”王熙凤一拍桌子,借着那力道顺势站起身来。

    平儿向外瞧了一眼,忙遮着嘴,把从迎春那听来的话一五一十说给王熙凤听,最后道:“奶奶,可人说得对,如今得忍一忍大太太——至于二太太,奶奶也得防着她。”

    王熙凤气得咬牙切齿,大喜之日,竟然撞上这样的事!虽她不信神佛,但总在意个好兆头,“老祖宗就由着二太太闹?”她可是没进门,就深得贾母的心呢。

    平儿叹息着,把贾母责罚迎春抄佛经的事说了。

    “……我大喜之日,她叫人抄佛经?”王熙凤不是唯我独尊的人,但素来要强,从来都要旁人做了绿叶陪衬她这朵红花,不料大喜之日,竟被人这样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

    平儿一时没言语,半晌道:“奶奶千万被因为这些事跟二爷闹,上年的生日他里里外外奔波,就怕哪一点不好,他哪能料到还会有这样不成体统的事?”

    “他?哪一个他?这黏牙拗口的,多说一个字,累得牙疼不成?”王熙凤摩挲着金灿灿的镯子,斜睨了平儿一眼。

    平儿知道是自己失言,也不肯在她大喜的日子跟她过不去,听外面说二爷回来了,便嗔道:“奶奶对着我倒是伶牙俐齿,刚才是谁委屈的红了眼眶,现洗了脸重新上了胭脂?”

    王熙凤知道平儿的好意,便嗔了一句,“还不出去?”望见贾琏穿着大红袍子进来,身子一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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